小九回了丐幫的木棚後，場上的爭論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。

有不少人朝著空聞喊道：“空智大師，你叫咱們這麽幹耗著算怎麽個事？武林中人，就得按照武林中的法子，不如來個比武定高下，誰的武功天下第一，屠龍刀就歸誰所有！”

群豪對這個提議都不置可否，空智更是猶豫不決，但此時空智身後的一名達摩院老僧忽然站起身來，朗聲說道：“這位施主說得甚是有理，咱們便依江湖規矩，一個門派中派出兩名高手來起手比武，最後哪一個門派幫會武功最強，謝遜便歸他處置，屠龍刀也由他執掌，群雄歸心，豈不是好？”

此言一出，群雄中一大半都轟然叫好，都說該當如此，立時躍躍欲試起來。

小九聞言，遠遠向著楊逍望去，兩人對視一眼，均知曉這名和尚必是成昆在少林寺裏安插的黨羽，由此可推，空聞方丈也已落入了成昆之手，從而挾制空智來主持這屠獅大會，以待明教眾人為了營救謝遜損傷大半後，引領群雄圍攻明教，聚而殲之，成昆便可從此號令武林。

只一盞茶的功夫，廣場中央已經分出了三對人的勝負，如此你來我往地比，許久之後，場中剩下的人皆是當世中的一等高手。

令小九感到驚訝的是，峨嵋派並沒有派宋青書出場，而是派了丁敏君去，她武功雖不頂尖，但也撐過了幾輪，不過最終還是敗下陣來。

思忖間，丐幫執法長老過來請纓，小九允了。

他此番對陣的是武當俞二俠，兩人過了百餘招之後，執法長老終是不敵，退回了木棚。

周芷若見各門派只剩下明教和丐幫還未完全出戰，知曉自己若再不出手，恐後面勝算更低，當即便拱手而上，“峨嵋派周芷若前來領教俞二俠高招。”

說著她手中的白蟒長鞭便朝著俞蓮舟迎面而去，她鞭法奇幻，如靈蛇顫動，鬼魅異常。俞蓮舟不敢大意，連忙凝神專志，長劍在空中劃成大圈，將一套太極劍法使得圓轉如意。

兩人鬥至二百餘招，俞蓮舟始終無法捉摸到她鞭法的精要所在，周芷若不想下殺手，更是與他打得難舍難分。

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，兩人已由招式比起了內勁，眼看俞蓮舟和周芷若皆面色發白，頭頂冒煙，竟已到不死不休之境，小九心裏也急了起來。

只是還未等她出手，已經先有一人縱身而出，徒手化解了俞蓮舟的掌力，左手又將周芷若架開，上場救人的正是張無忌。

小九這才暗暗一笑，放心退了回去。

既然做錯了事，那挨打便也要認，輸個天下第一的名號也沒什麽大不了。

果不其然，周芷若見張無忌突然上來，面上一陣惱怒之意，對於他的觸碰更是怒不可遏，當即一掌揮過去想要推開他。她方才竭盡全力與俞蓮舟鬥內功，此時內力未消，這掌勁仍是淩厲，卻沒料到張無忌竟不閃不避，硬是挨下了她這一掌，登時打得他眼前一黑，口吐鮮血。

她一時有些怔楞，隨後楊逍、範遙、俞蓮舟全都撲向張無忌，將他扶了起來。

眾人對這變故也暗感驚詫，但俞蓮舟剛才看得清楚，是張無忌故意不躲才遭此一掌。他心念一轉，知曉這恐是張無忌因當日棄婚一事心下愧疚，在向周芷若請罪。再加上方才周芷若與他相對，分明還留有殺招，但直至最後都未用在他身上，若她纏鬥中用上那絕妙無比的爪功，只怕他早已敗陣。

想清楚後，他不由得上前拱手感激道：“今日是在下輸了。”

他話音剛落，張無忌也拉住楊逍範遙，看著周芷若勉強笑道：“我們明教……也認輸。”

山風吹得周芷若衣袂翻飛，她表情仍是有些凝滯，迎著張無忌歉意的目光，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與此同時，那方才煽動大家比武的達摩院老僧雙手合十走了出來，高聲道：“峨嵋派周掌門技冠群雄，武功為天下第一，依照約定，金毛獅王謝遜交由周掌門處置，屠龍寶刀若有下落，也當送至周掌門手上。”

見群豪無異議，他又道：“今日天色已晚，明日一早我們仍然聚於此地，由老僧引路，帶領周掌門前去開關釋囚，到時候我們再一起見識周掌門舉世無雙的武功！”

那老僧宣言完畢後，群雄便各自散去，回到自己的住所。

小九安排好丐幫眾人後，便去明教將自己平時煉制的補丸給張無忌送去，他吃了補丸後，又以九陽真氣疏導藥力，不過兩個時辰內傷便好了。

趙敏見張無忌大好，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，想起周芷若幾次使的武功，她不免心驚膽戰問道：“也不知峨嵋派何以有這等奇怪邪門的武功？”

“此事師姐應當最清楚了，”張無忌擡頭往小九看去，接著道，“芷若的身法和師姐應是同出一門，只是為何能夠招式能夠使得截然不同，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”

大家都往小九這邊看了過來，她不免有些尷尬。

一直以來，楊婉兮的身份她只告訴過知曉《九陰真經》的周芷若，連楊逍都未說的原因，就是怕他們心中膈應，畢竟神雕大俠後人這個帽子太大了。

她拿眼掃了一圈，見楊逍也十分好奇地看著她，想了一下，只得無奈開口道：“我和芷若的武功其實都來自於《九陰真經》，只是她應當是為了速成，所以練的是上面略有後患的九陰白骨爪和白蟒鞭法。而我嘛，我阿姐幾乎將半生功力都傳給我了，再加上待在古墓中的一年有她親自指導，這才短短時間便可大成。”

楊逍聞言，眼睛微瞇起來，面色有些不怎麽好看。

怎麽她阿姐親自教她武功她便能融會貫通，學得甚快？她年少時，他不也手把手教了她八年麽，如何就學成那個樣子了？

“竟是《九陰真經》！”範遙眼中生出向往的光，連連感嘆道，“如今有幸能見識到這等博大精深的武功，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了。”

頓了頓，他又似想到什麽一般，略帶疑惑地問道：“那周掌門又是因何學得這《九陰真經》的呢？還有，小嫂子你那阿姐到底是何方神聖？怎麽在江湖上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？”

“芷若的事我管不著，至於我阿姐……”小九扶了扶額，嘆了口氣道，“若我說她是神雕大俠楊過的後人，百年前的古墓派傳人，你們會信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眾人起先是一楞，而後想到神雕大俠和《九陰真經》的聯系後，這才齊齊點頭，看向小九的表情開始多了一絲敬重。

楊逍則輕咳一聲，挑了挑眉問道：“那你豈不也是神雕大俠楊過的後人了？”

小九“嗯”了一聲後，楊逍便不說話了。

怪不得她要姓楊。

之前討論的都是武功秘籍，周顛不好插口，現在聽到這等秘聞，忽地拍手哈哈一笑：“這麽說來，楊左使和九丫頭，都姓楊？那這不就是同姓戀了嗎？”

說著他將手搭上楊逍的肩，揶揄道：“楊逍你可以呀，我活這麽多年，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同姓成婚的，夠味兒夠味兒！”

楊逍和小九皆是滿頭黑線，都不欲再提及此話題，當即他便轉移話題道：“根據白日發生的事來推斷，可以確定的是，空聞方丈被成昆軟禁，但具體囚於寺中何處，受到何種脅迫，還需盡快派人去查個明白。只是此時少林寺布滿了成昆眼線，若去找人，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半點蹤跡不露。”

趙敏卻微微一笑，眼中閃過一抹光，“我倒是有一計。”

“趙姑娘不妨直說。”楊逍伸出右手，做出“請”的姿勢。

“明日闖金剛伏魔圈時，江湖群豪都會前去觀戰，成昆布下這麽大的局，他本人必定也隱藏在暗處悄悄觀察著局勢，便可以趁那時，由範右使帶領五行旗的人前去少林寺內尋找空聞大師，破壞成昆的計劃。”

趙敏說完，眾人齊聲讚道：“妙計！”

只張無忌有些顧慮地說：“可明日若讓芷若一人去闖金剛伏魔圈，恐怕全無勝算，義父仍歸少林處置，那時就算義父甘願贖罪，只怕成昆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。”

趙敏見他憂心忡忡的模樣，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，知曉他想去找周芷若聯手破金剛伏魔圈，同時負荊請罪以償還當日之負。她抿了抿唇，沒說什麽，只對範遙笑道：“範右使，咱們趕緊去和五行旗的旗使大哥們商議商議，將計劃說得再詳細些。”

範遙點頭隨她出去，其餘人也相繼告辭。

張無忌見只剩下他一人，深深吸了口氣，提步往峨嵋的方向走去。

——

回丐幫住處的路上，楊逍眉頭一直緊擰著，神色晦暗不明。

小九看出他的異樣，拉了拉他的衣袖，輕聲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他卻悶悶道：“沒事。”

小九挑了挑眉，便真的轉換了話題，“等會兒我還得去找阿羅問話，你要與我一起嗎？”

“嗯。”回答得更加簡潔了。

小九恍若未聞，反而嘆了口氣，看著明月在天，語氣覆雜道：“實在沒想到阿羅雖是成昆弟子，卻同樣受其欺騙迫害甚深，這倒讓我有些不知該怎樣面對他了。”

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，楊逍越聽越覺得心下堵得慌，索性停在了原地不走了。

“哦，楊左使終於肯說自己為什麽生悶氣了嗎？”小九也頓住腳步，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問道。

“……不是生悶氣。”

“那是什麽？”

楊逍嘆了口氣，擡了擡眼皮，臉上表情頗為受傷，終是忍不住道：“我只是想不通，為何你阿姐教你武功，你便學得那般歡快，我教你時，你卻總是調皮搗蛋、撒嬌耍賴的不學？”

小九聽出他語氣裏泛著酸意，不禁噗嗤一笑。

楊逍皺著眉頭，負手側著身不看她，略有些不甘心地說：“雖說我之前武功的確不如你阿姐，可教你這小丫頭卻是綽綽有餘的。你今日若不說，我還不知道我被差別待遇至此。”

猶記得當初她待紀曉芙也比他更為熱絡；而且嘴上同他說著不喜歡喝酒，自己卻跑去和周芷若喝得爛醉，現在還多了一個楊婉兮。

他越想越覺得氣悶，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。

小九難得見到他這般計較，只覺得他這副炸毛獅子一般的表情著實新奇，瞪著一雙眼，看著嚇人實則色厲內荏，於是她便故作正經地同他說：“也不是差別待遇啦，只是練功本就講究心無雜念，可你實在太過秀色可餐，我一見你，什麽招式口訣都忘了，腦中心心念念的全是……”

楊逍知曉她又在說玩笑話，但還是忍不住問道：“全是什麽？”

她頓住不語，那雙亮閃閃的眼和小巧的嘴唇卻向他越靠越近。

他吞了吞口水，心忽地便跳動如雷，只聽她用輕柔蠱惑的語調一字一句地說：“想的全是，如何一口一口吃掉你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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